卖火柴的小黄帽

【靖苏】 信马故人衣 章六


#靖王(前)情话技能满点#
#皇帝,任性#

梅长苏住进朝阳宫已有月余。

原本,他是想搬回苏宅静养。毕竟,不管怎么说,朝阳宫到底是后妃住处,由他入主,实在不妥。可奈何萧景琰却是铁了心要把梅长苏留在皇宫内,任凭他如何游说,都不愿松口。

“在我心中,你是唯一有资格住进朝阳宫的人。若你实在不愿意,那就同我一起住在太和殿好了。”萧景琰如此说道。

撇去梅长苏心底的别扭与异样不提,对他来说,入住朝阳宫实则亦是难言的欢喜。
朝阳宫本为宸妃林乐瑶的宫室,相较于历代皇后居住的正阳宫气势巍峨,端坐于后宫中心,朝阳宫则更为精致华美。当年,先帝以半后之礼迎宸妃入宫,红妆十里,礼乐钟鼓夜鸣而不止。宸妃圣眷优渥,朝中又有兄长林帅坐镇,可谓风头无两,便是后宫佳丽三千在前,也只能憾憾失色。
宸妃有孕后,先帝更是为其重修距离太和殿最近的主宫,赐名“朝阳”。

按辈分,宸妃林乐瑶是林殊的亲姑姑,而林殊自幼受太皇太后宠爱,特许自由出入皇宫,无需通报。有此待遇,林殊简直把朝阳宫当作了第二个将军府,风雨无阻日日前来报道。正是在这里,有过乐瑶姑姑动人如少女的银铃笑声,有过静姨一双秀手烹调的美食香气,有过祁王殿下意气风发的勃勃英姿,有过他与景琰令人啼笑皆非的初次相见。

如今,他摸得到朝阳宫中的一砖一瓦,一草一木,但昔年旧人,少年林殊,终究如镜花水月,黄粱一枕,不可触及了。


梅长苏把视线投向窗外,手上仍捧着翻到一半的《道德经》。自从以巫蛊偶人的身份醒来,他对四时天象的变化便尤为敏感。方才他察觉到室内湿气渐重,此刻看去,天空中果然已飘起了零星的雨丝,不一会儿,只听得檐下两株芭蕉落雨滑珠,似筝声泠泠不绝。
“苏哥哥!苏哥哥!”少年清冷的声音中夹杂着微不可捉的喜悦,从殿外传来。
梅长苏放下手中书卷,便见飞流高举着一只手,裹挟着满身水汽一路小跑地冲到他面前。
“怎么连伞也不打?万一着凉了怎么办?”梅长苏拉着飞流站好,取过桌上的巾帕擦拭着少年微湿的额发。
“苏哥哥,看!”飞流得意地把一直举着的右手摊开,伸到梅长苏眼前。
“看什么......” 梅长苏刚看清飞流手中抓的是什么,浑身上下就是控制不住的一颤,面色青白地停住了为飞流擦拭的动作。

那物什通体青黑锃亮,背脊上一对翅翼轻薄如白纱,须如垂緌,鸣声粗砺地正欲从飞流手中挣脱逃离。
蝉者,饮树根汁液,尔雅谓之蜩。
飞流手上抓的,正是一只会渴饮树汁的夏蝉。

“月心菩提木性霸道。即便你人身长成,也会如树木一般,喜爱阳光雨露,畏惧火烤虫蚀。”

蔺晨叮嘱的话语犹在耳畔。许是梅长苏的偶人身体尚在成长期,才会见到一只小蝉的反应也大得惊人。他素来喜洁,一想到鸟虫之类会受月心菩提的木性吸引,叮啄啃噬,又不由得想起在梅岭所受的雪蚧虫之苦,心中更觉不适。
夏蝉晃晃悠悠地从飞流手中站起,似要向梅长苏飞来。梅长苏一惊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,不料正好撞上落地摆放的青花瓷瓶,随着脚骨发出的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来。
梅长苏暗叹一声,只以为又要体会一遍木骨尽碎之感,却见玄色衣袍闪过,紧接着就是腰间一紧,下堕之势顿止,悬在半空中的手也被稳稳地握在了来人手中。

萧景琰揽着梅长苏的腰,慢慢地把他的身子扶正,唯恐又伤了什么地方。飞流却闷闷不乐地撅着嘴,收回了原本欲接住梅长苏的双手。
“脚上可有大碍?”萧景琰问道,见梅长苏摇了摇头,才转向飞流,“把手上的东西抓牢了,你苏哥哥现在见不得虫子。”
飞流似懂非懂地攥紧了手掌,重新困住了那只夏蝉,只留出一对蝉翼在外不住地扑打挣扎。
梅长苏见此,终于舒了口气,温言道:“飞流乖,把这只小蝉放回原来的树上好不好?”
“放回去?”飞流歪着头重复道。
“对。你把小蝉带走了,它的家人就会担心,就像如果飞流不见了,苏哥哥也会很担心。”
“飞流,在。苏哥哥,不担心!”飞流着急地拽着梅长苏的衣袖。
“飞流真乖,苏哥哥不担心,把小蝉放回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飞流响亮地应道,轻捷地从窗户一跃而出,一抹苍蓝就如疾光闪电般向宜春苑掠去了。

萧景琰扶着梅长苏坐在软榻上,摇头笑道:“飞流来去爱走窗户,是和谁学的?”
梅长苏道:“还能有谁?你也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了,蔺大阁主的性子也该摸出几分了吧。”
“我看未必,你以前也不爱走正门,就喜欢抄偏僻的小路,不然九安山上的那条小道怎么发现的?”
“若不是多亏我发现了这条小路,我们就要因为误了晚练而加罚抄书了。”
“拉着我到处乱跑的还不是你?”萧景琰戳穿道。
少年人飞扬洒脱,快意恩仇,现在细细道来,着实是难得的畅快,两人都不由得相视而笑。
“对了,我听说你给了蔺晨一块出入无阻的玉牌?”梅长苏突然想到。
“阁主说,宫里禁军四布监管,惹得他烦心无法看诊。我也不能撤了禁军,便有了此策。”
梅长苏不自觉地搓着手指:“这倒是稀奇,他若真的想逛逛,以他的轻功造诣,又何须借用玉牌?”
萧景琰随意地一扫窗前书案,道:“入乡随俗?你也别想太多,徒劳伤神......咦?”
萧景琰诧异地上前两步,拿起了书案上半摊着的《道德经》,举起书晃了晃。
“你竟然在看这个?我可还记得,你最推崇的就是黎老先生这等大儒的入世之学,最不耐烦读老庄那样坐古论道、虚无缥缈的文章。”
“这世上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。”梅长苏淡淡地道,“我曾经不屑于权谋算计,现在不也手到擒来么?”
萧景琰最不喜欢梅长苏这样贬低自己,他俯下身来,捧着梅长苏的脸,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对方的发鬓。

“怎么没有?不变的,有你的赤子之心,有我对你的白首之情。”

梅长苏愣在了原地,虽说他们早已知晓彼此心中情谊,却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,在众人面前披着“情同手足”的表象。此时,朝阳宫宫人未散,萧景琰这一记直击不偏不倚,竟隐隐透露出要将这份感情公诸于世的意思,打得梅长苏措手不及,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。
梅长苏压抑住内心的波澜四起,冰冷地发问道。
“你可知你刚才在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只心悦你。”
“你可知这是分桃断袖之癖,为世人所不齿?”
“知道。”
“你可知你是帝王,一言一行皆受百姓检阅,会流传后世?”
“知道。”
“你可知你如今一子也无,香火未继?”
“知道。”
“既然你都知道,那陛下就该把方才所言当作一时糊涂。”
梅长苏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,可萧景琰却固执地同他对视着,身体前倾,缓缓地将两人的额头靠在了一起。萧景琰眷恋地盯着眼前清隽灵秀的面庞,长长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你总是满口的'天下人',可我也是天下人,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?”
“长苏,我可以装一时糊涂,却装不了一辈子。”
“梅长苏属于朝堂,属于江湖,属于沙场,也属于我,但不该被我自私地困在后宫之中。”
“我喜欢你,大概是藏不住的。”
“...... ......”
萧景琰从小就惯用这一套招数来对付他,梅长苏心想,颤抖着贴近那人的唇,一直刻意压制的木性爆发,沉郁的松木,清淡的兰草与药香纠缠在一起,难舍难分。


“我曾经一心想见证你的太平盛世,享万世清名美誉。可没想到,到头来,竟是我自己成了你最大的污点。”

萧景琰的回答伴随着温柔的低笑,穿透皮肉骨骼,穿透满城风雨,累累俗世,翩然降落在梅长苏耳中。

“你若是污点,何人可称光明;你便是污点,我也甘之如饴。“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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